前段时间热播的《三十而已》引发网络热议,可见不少人从剧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不像古代女人十几岁就当妈,年到三十就已经被称为“半老徐娘”,如今我们所处的现代社会,20-30岁的女性可谓正处在人生的“巅峰时期”:可是,不论巅峰时期是否推迟、延长,一个人都无法阻止衰老的降临。
看着社会上热议的话题“女人二十”,“女人三十”,我不禁脱口问出这样的问题:
那么,
女人四十怎么办?
2020年8月,第77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将代表终身成就奖的最高奖项金狮奖授予了许鞍华,她成为荣膺该奖项的全球首位女导演,正式步入世界电影大师殿堂,成为华人之光,不仅书写了华语影史的崭新纪录,更是在全球影坛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比起热映的两部“年龄+女性”的都市剧,许鞍华导演1995年的作品《女人,四十》以更加贴近真实生活的视角和更加细腻的笔触,深深打动观众的心,令人久久不能释怀——
故事中,女主人公阿娥四十岁的生日是在奔波忙碌中度过的。和蔼可亲的婆婆突然去世,公公却态度反常,开始大家都认为公公只是受了刺激,直到后来去医院就诊才发现公公是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
丈夫懦弱,小姑子不管,小叔子更是觉得与自己无关。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位职场女性,在工作之余,承担起了照顾患有阿尔茨海默病的公公的责任。一场疾病,让原本就挣扎在家庭与工作之间的阿娥备受煎熬。
故事中有这样一个情节:患病的公公本想抓米饭喂鸽子,被女儿阿兰阻止。接着他走到大街,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没有任何夸张或戏剧性,老人在大接乱走,被司机责骂,被鸣笛声吓得退到街边,但他仍然像在执行命令一般,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这还只是噩梦的开始。接着,病情不断发展,公公甚至把肥皂当奶酪夹在面包里吃了下去,最后 连女儿阿兰也认不出。
终于,家人把公公送去了一家养老中心,原以为可以松口气,没想到公公自己跑出来,不仅让家人一顿好找,也导致养老中心拒绝接收他——养老中心无法接收有走失风险的老人。照护老人的重担,重新回到阿娥的肩头。
阿娥为了照顾公公,动用了全部的智慧:
因为公公以前经历过战争,患病后总在还原那段时间的生活,比如半夜三更在屋顶指挥他的小队作战的时候,吵得邻居不得安宁。阿娥急中生智喊道:“我们赶快进防空洞!”老爷子迅速应答:“好”。可进了屋子的公公还是不睡觉,为了哄他睡觉,阿娥说:“敌人已经撤退”。公公这才安心去睡觉。
可是,随着病情的加重,老人开始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家人越来越力不从心。
当家人再一次将公公送到一家愿意接收的护养院,我们不仅看到了这家人的无奈,更看到了无数被疾病困扰的家庭的悲喜。
阿尔茨海默病
阿尔茨海默病是一种起病隐匿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临床上以健忘、失语、失用、失认、注意力障碍、时空定向障碍、视空间障碍等表现为特征,患者逐渐丧失自理能力,并伴有跌倒、情绪不稳定或焦虑、踱步、睡眠节律颠倒等行为障碍。
患阿尔茨海默病的人是痛苦的,因为他不仅会慢慢走到一个没有别人来认同的世界里,他还会丧失语言表达、日常自理等这些基本的生活能力。尤其当他还有一丝理性的时候,这种认识更会让他更加痛苦。
随着人口老龄化的现象在全球不断加剧,越来越多的电影关注这一话题。
2014年的电影《依然爱丽丝》也是认知症题材的著名作品。
故事讲述了由朱丽安·摩尔扮演的五十岁的爱丽丝女士在身患阿尔兹海默症后依然坚强并勇敢生活的故事。
故事中,身为教授的她发现自己患病以后,极力想要挽回原来的生活、想要保住多年积累的睿智和才学,但终究无法战胜病魔。
她渐渐记不起女儿的名字、想不起丈夫的面孔,她眼中世界的模样也在不断改变。幸运的是有家人爱意陪伴,她选择勇敢地为每一天而活。
然而阿尔茨海默病不仅仅折磨患者,也是对家属的一种考验。
家属不仅要承担繁重的照护工作,还要承受内心的煎熬——他们只能眼看着亲人朝深渊走去而无法阻止,没日没夜地照料有时反而换来患者的冷漠、猜忌、责骂、甚至是暴力,往往令人身心俱疲。
根据严歌苓的小说《陆犯焉识》改编的电影《归来》中,陈道明扮演的陆焉识与妻子分离多年终于重聚,却无法享受天伦之乐。
她的妻子,由巩俐扮演的冯婉瑜,已经不认识他的面孔,只是年年不忘地执着于一件事——到车站去接丈夫回家。
陆焉识无法让她重新认识自己,只能默默陪伴在她身边,以“别人”的身份照顾她,并陪伴她一次又一次去车站“接丈夫回家”。
根据社科院研究员李娟博士在一席演讲的数据,阿尔茨海默病的患病概率是与年龄增加成正比。
85岁以上
每三个老人当中可能就有一个患病
95岁以上
则每两个当中可能就会有一个患病
我们也许很幸运,家人之中并没有出现阿尔茨海默病的患者。
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依然愿怀抱一颗同理心。大多数时候,冷漠源于无知和不解。
不只是老年人,不只是照护者,所有的家庭成员、社区、社会都应该对该疾病有正确的认识,才能为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和他们的家人创造一个更加友好的生活环境。
阿娥把公公从护养院接回家的那天,路上柳絮漫天飞舞。老人看到这情景不禁兴奋地叫着:“下雪了,下雪了!”。
阿娥并不纠正,只是温柔地轻声说:“是啊,美丽吧!”
这两人伫立在“雪花”之中的画面极美,构成了本片的英文名Snow Summer(夏天的雪)。
影片的最后,公公将路边的野花摘下,送给了阿娥和女儿。这让一直被他遗忘的女儿阿兰喜出望外,更让先前一直认为自己不讨喜的阿娥内心一阵感动。
他问阿娥:“你知道人生是什么?” 不等对方回答自己却又回答道:“人生,是很有趣的。”
这似乎是他对这一生满意的答案。